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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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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君桐這一覺睡得很是踏實,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秦玦背上。

察覺到她的動作,秦玦停下腳步,問道:“力氣恢覆了嗎?”

穆君桐揉揉眼睛, 發現四周叫賣聲不斷, 人頭攢動,他們居然已經進城了。

“你什麽時候進城的?”穆君桐難以置信,她居然就這麽趴在秦玦的背上進了城?!

感覺到有路人在看自己,穆君桐趕緊把頭埋下。

“進來一會兒了。”秦玦理所當然,“不進城找車難道咱們走著去北邊兒嗎?”

他這麽說著,再次邁開步子, 繼續往前走。

穆君桐用手遮著臉, 小聲地問:“你……怎麽進城的?”

秦玦頓了一下,好像對她的問題感到十分無語。但他還是解釋了:“當然是走進來了,包裹裏有路引——”

這不是重點,穆君桐打斷他:“你背著我進來……”

哦,原來是問這個啊。穆君桐感覺秦玦在笑,語調慢悠悠的:“當然是馱著我臥床不起的母親進城治病了。”

穆君桐:……

好啊, 好一個大孝子。

這家夥還記著上次進城把他丟牛車上說他不孝的仇呢。

她覺得這種行為十分幼稚, 嚴肅地對秦玦道:“哦, 那你就繼續背著你臥床不起的母親吧,寶貝乖兒。”反正她賴著不下來了,看他怎麽辦。

可能是沒想到穆君桐的臉皮會這麽厚, 秦玦聞言身上一僵,穆君桐能明顯感覺他身上的肌肉變得緊繃。

還真說不準誰更幼稚,見他吃癟, 反正穆君桐笑得很開心。

幸虧離目的地不遠了, 秦玦在東市門口找到了租騾車的地方, 把賴在背上的穆君桐靠著墻角跟兒放了下來。

正事要緊,穆君桐也沒有繼續糾纏,坐在了墻角的竹竿堆上。

雖然她力氣已經全部恢覆,但是晃動起來,頭還是會暈。看來往地下砸那一下真是給砸狠了。

她低著頭,慢慢按摩頭上的穴位。

只希望接下來都不要出什麽差錯了,給她一點好好整歇的時間,捋一捋接下來的計劃。

也不知道時空局那邊情況怎麽樣了,這麽拖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,這種需要動腦子的任務實在不適合她們這種武力派。

這麽想著,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老舊的茶碗。

穆君桐的視線順著端碗的手往上移,對上了秦玦面無表情的臉。

“幹什麽?”

他蹙眉,表情不再死板,透露出幾分不耐煩。

“你打算一整日不吃不喝?”

呃……穆君桐瞪大眼睛看他,不明白他抽的哪門子瘋,是她把腦袋摔糊塗了嗎?他們現在不是處於互相戒備勾心鬥角階段嗎?

她看著這碗茶湯,本來沒感覺,忽然泛起了渴意,不僅渴,還有點餓。

她咽了咽口水,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秦玦。

秦玦舉著茶碗,同樣正在看她。見她猶豫著不喝,他虛了虛眼睛,細長的眉眼頓時顯得有些陰沈:“沒毒。”

穆君桐倒不是害怕這個,畢竟她算是琢磨明白了,秦玦確實暫時不想殺她,而且對唾手可得的包裹也不感興趣。她想不太明白,莫非除了那些武器,他還想讓自己吐出更多的東西?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。

所以他壓著性子跟著自己,試圖交好,自己還能做個打手防著追兵……

穆君桐說:“你先喝一口。”萬一被吐口水怎麽辦呢?不過穆君桐好歹沒把這個想法說出來。

她感覺說出來的話秦玦會把碗給扔了,就像扔了那次那只燒雞一樣。

秦玦虛了虛眼睛,沈默地看著她,不知怎麽的,穆君桐被他居高臨下的審視著,竟然有種心虛的感覺。

他舉著碗往自己口裏灌了一點,沒沾碗邊兒,然後遞回來,這下他沒再說什麽了,頗有種“你愛喝不喝”的感覺。

他態度惡劣,穆君桐反而放心不少,接過碗,很快把水喝光。

秦玦往穆君桐旁邊坐下,掏出來兩個餅子,遞給穆君桐一個。穆君桐沒擔憂了,很快把餅子啃幹凈。

吃完餅後,兩人無話可說,秦玦側著頭註意著周遭動靜,聽到吆喝聲後,對穆君桐道:“人齊了,走吧。”他們這一趟乘船需要去下一個縣,車夫要湊齊人後才出發。

穆君桐“哦”了一聲,站起來,這一下站得太急,頭暈目眩,差點把剛咽下的食物嘔出來。

她撐著墻,緩了一下,一轉頭,發現秦玦正雙手抱著胸盯著自己。

一幅看好戲的樣子。

穆君桐突然就生出了膈應他的想法:“我的大好兒,還不背著你臥床不起的母親去坐車?”

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字眼,或者是一整個句子都膈應到了秦玦,他仿佛吞了蒼蠅一般,用一種無語的眼神看著穆君桐,一動不動。

穆君桐挑眉:“不樂意嗎?”

秦玦面色有些覆雜,半晌,還是半蹲了下來:“上來吧。”

穆君桐毫不在乎臉面地爬了上去。

背到騾車旁邊,已經有好幾個人在車上擠著坐了,見到二人,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。

本來想吆五喝六地指揮秦玦,到頭來丟臉的還是自己。穆君桐趕緊開口解釋,用的還是秦玦的那一套說話,不過把臥床不起替換成了雙腿有疾。

秦玦挨著她坐下,眼神輕飄飄地滑過,好像在嘲笑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
穆君桐把頭別過去,並不想承認自己輸了。

騾車慢悠悠地往臨縣出發,到了城門口,大家紛紛下車,穆君桐頂著眾人驚詫不已的眼神站起來,拖著毫不羞恥的秦玦,火速離開原地。

到達乘船地,已是傍晚。穆君桐上船前買了一些幹糧,抱著碩大的包袱登船,一幅提心吊膽的樣子。

秦玦見她神色不安,瞥了好幾眼,沒忍住開口問:“怎麽了?”

穆君桐瞧著他,神色覆雜地嘆了口氣:“兩次登船都沒好事,只希望這次能順利到達目的地吧。”

秦玦表情僵了一下。

果然,下一秒穆君桐就針對他道:“你可別再出幺蛾子了。”上次火海祭祀穆君桐沒有抓他個現行,無法判斷是否有他的手腳,時空局的指令也沒下發,導致她無法做出任何行動。如果他再犯,穆君桐可真是沒精力奉陪了。

出乎意料地,一向避而不談岔開話題的秦玦這次卻道:“不會的。”他很認真地道,“我很想去曲國安定下來生活。”

穆君桐被他堵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

“安定”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,怎麽聽怎麽詭異,總覺得背後在謀劃什麽大陰謀一樣。

她撇撇嘴,正準備繼續說什麽,卻見秦玦臉色一白,手下意識擡起,又很快垂下。

穆君桐眼尖,發現他不對勁兒,眼見著正在登船,可不能出什麽事了,她壓低聲音問:“怎麽了?”

秦玦剛才演乖巧的時候,臉上帶笑,只是一瞬間,就切換到了面無表情,配上那張過分青白的臉,穆君桐自動在他周圍配上五個字“垮起個批臉”。

秦玦抿了抿嘴,頓了一下,才道:“沒事。”

他加快腳步,很快登船。

穆君桐在他後面緊步追著,因為害怕頭暈,不敢把步子邁得太大,在周圍人走遠後,一把拽住秦玦的後衣領,像老貓叼住小崽子的脖子肉一樣。

秦玦大可直接掙脫,但他並沒有,而是拉扯了一下,擺脫這個羞辱的姿勢。

他轉過身來,黑著臉:“不要這樣碰我。”

穆君桐一副“你奈我何”:“我沒碰你,碰的是你衣領。”說完怕秦玦繼續糾結這個問題,趕緊問正事,“你怎麽了,奇奇怪怪的,是不是又沒安好心。”

有人靠近,是給他們領路的人。

穆君桐閉嘴,秦玦撇開頭,兩人之間氣氛古怪,來人看了他們一眼,朝東南方努了努嘴:“那邊那間。”

穆君桐道謝,扯著秦玦往房間走:“說吧,怎麽了。”

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情,秦玦沈默地看著她,兩人對視,他敗下陣來,終於開口:“腹部的傷裂開了。”

腹部傷口?老熟人了。

上次藏著殺害穆君桐的刀就是從那掏出來的。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,秦玦才不願提及此事。

她問:“怎麽裂開的?”

秦玦嘴抿得更緊了,看來最不想回答的就是這個問題。穆君桐懷疑地看著他,看來自己想錯了,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跟他翻舊賬?

但他也不是一個扭捏的人,說就說了吧。他微微偏頭,避開穆君桐的目光:“為了快一些清醒,我自己用手按的。”

穆君桐後牙一酸,明明只有短短一句話,她卻腦補出了秦闋面無表情用手按開愈合傷口的畫面。

秦玦說完後轉頭就走了,不想繼續談論此事。看著秦玦的背影,穆君桐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覆雜。

她記得秦玦說過,他並非故意來遲,難道他並沒撒謊?

可是秦玦前科累累,穆君桐實在無法相信他,畢竟在這個時間點說這些話,穆君桐確實有些心軟。論跡不論心,秦玦到底救了她一命,而且在身上有傷的情況下,還背著他走了二裏地……

他這樣一個人,怕是連她怎麽樣才能心軟都能算計得清清楚楚。

穆君桐邁步跟上,矮身鉆進窄小的房間。

房間很小,左右兩邊用木箱堆起了床板,搭上布口袋,勉強算作床。秦玦已經躺下了,閉著眼,看上去很累的模樣。

穆君桐在另一邊坐下,盯著秦玦思考。

半晌,她開口:“你的傷口給我看一下吧。”

秦玦睜開眼,蹙眉乜她,好像一眼就看穿她的打算般,語氣涼涼的:“不用。”

按照秦玦之前的性子來講,越是態度惡劣引得穆君桐反感,就越證明有貓膩。可穆君桐又害怕他套路太深,故意這樣激自己去看他傷口。

她覺得自己真是要被秦玦折騰出心理問題了,想不明白的事就無需再想,按照心意行事,她大步走過去:“給我看看你的傷口。”

秦玦不回話,直接翻了個身,背對著穆君桐。

好家夥,真是脾氣大了。

穆君桐一邊懷念之前那個“乖巧”的秦玦,一邊把這個耍性子的秦玦掀過來,靠武力制伏,按住他。

秦玦試圖坐起來,穆君桐便加大力氣。

然後力氣越來越大,眼神越來越狠……

本來友好的查看傷口行為,一眨眼,又轉化為在互毆的邊緣試探。

來的時候一個秉持善心,一個別扭,現在兩人眼中目光交接對視,對著對著發現好像沒準備打架來的……

穆君桐放開揪住秦玦衣領的手,秦玦壓下差點出手的刀,氣氛一時極其尷尬。

秦玦別開頭,飛快地解開外裳,試圖緩解這種尷尬,可解著解著才發現,這樣一串動作下來,好像更奇怪了……

所幸穆君桐對氣氛感知沒那麽敏感,註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秦玦腹部的傷口。

她忍不住呲了呲牙:“你這個就算好了,也會留很大的疤。”不僅如此,她目光上移,“怕是身上都是錯落的傷痕。”

秦玦本不想接話,但盯著穆君桐黑漆漆的頭頂,突然幽幽地開口道:“皮囊只會帶來災禍。”正如穆君桐這一路走來,好幾次都因為面容姣好而被人輕視欺辱。

他意有所指的語氣讓穆君桐下意識擡頭,猝不及防撞進他黑漆漆的雙眸,陡然就聯想到了那次沖喜。

“呃……”她眨眨眼,十分讚同地說,“確實。若不是你生得這麽好看,估計也不會選到我。”母子買一送一,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送的那個。

秦玦:“……”

他沈默,再沈默。

然後在穆君桐覺得四周突然變得冷颼颼的時候,突然合上衣裳,躺下,翻身,一氣呵成,只留給她一個悶不吭聲的背影。

穆君桐不明白他又怎麽了,弱弱地道:“不上藥了?”

秦玦不說話。

穆君桐無奈,只好回自己的小床上躺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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